我想你们误会了,他不是老糊涂,是个精神虐待狂,专门摧残自己的家人。大部分人类的童年或许都拥有和蔼可亲的爷爷奶奶,的确我也有个很爱我的奶奶,但爷爷却是个恐怖的虐待狂。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因为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了,言行举止才变得越来越犀利,对待孩子孙子才变得越来越偏袒,但后来我错了,就在他大声破骂我母亲的那一刻,我确定了他不是糊涂。
爷爷不是一直以来就和我们这家人和奶奶住在一起的,他有好几十年都独自一人住在离我们家几公里远的园丘,天天骑着他的摩多车回来进餐。小时候的我偶尔会陪同爷爷一同回园丘,那对我而言时间开心的事,我说的是当时。五六年前爷爷在返回园丘时发生了场交通意外,摩多失去控制撞向了路旁的橡胶树,幸好当时姐姐随同他一起,找来了路人帮忙,才安然无事。但爷爷从此身体不如以往健壮,走起路来也不太平稳。孩子们因为担心他的安全,就不再让他独自一人生活,要求他和我们这家人、奶奶一起住。一件件被认为是他老人家糊涂了而造成伤害自家人的事情陆续发生。
一直以来我们都尝试体谅,奶奶总会在事情发生到极点时出面制止,以避免恐怖的后续,但她不晓得,随着一件件事情的过去,我们对爷爷的忍让极限几乎来到了极限。爸爸是唯一一个和父母亲同住的孩子,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和爷爷说过任何话,我想我能明白的。每次只要爷爷一发生吵闹,爸爸都会直接出门企图用回避忍下一切,我想他的心情是沮丧的、是矛盾的。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父亲看不起自己,他了解每一次吵闹受害的必定是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但他无法制止自己父亲,只能任凭他对家人进行精神上的虐待。爸爸心理的压力是沉重的,但他从不表现在外在,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怎么做。一心想好好孝顺父母和保护自己的家人对于他是矛盾的事,他没有太多人能够诉苦,也只能把烦恼往自己肚里吞。
我对爷爷的无理再也无法忍受是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天下午,这天家里来了回收废物品以救济孤儿的慈善团队。母亲正忙着将预先准备好要捐赈的物品拿给搬运工人,原本这一切都是在充满爱心的氛围下进行的,母亲认为把自己用不着的物品去为他人创造幸福是件美好的事,不仅能帮助他人,也能增加家里存放物品的空间。就在搬运过程中,团队工人向母亲询问堆在屋旁的铁条,那本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叔叔寄放在我们家后方的建筑工作材料。屋旁的铁条是被塞选出来的,已有些许缺陷,对方希望母亲能答应捐赈其中的三个,母亲由于不确定能否答应便向父亲询问,父亲在确定那是不能再使用的材料后,就答应了。
在搬运时,爷爷来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前对母亲责骂到:“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给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你要给不会把你房里的东西全部给人吗!”,母亲慌了,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是爷爷骂得最不给面子的一次,简直到了羞辱的境界,最后又是奶奶敢来化解一切。
慈善团队离开后,母亲独自在厨房煮饭,我听见食物在锅子里翻滚的声音中穿插着母亲的抽泣声,她再也忍不住了。长时间受到言语上攻击的母亲几乎快崩溃了,受尽再多的委屈也无法拥有一丝的体谅,她用颤抖的声音向我再三述说爷爷骂她的言语,好一句“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这句话毫无保留的刺穿了母亲的心,在过去做为人家媳妇的几十年岁月里,原来她就是被这样认为的。奶奶希望母亲不要太在意爷爷的话,但母亲办不到,这毕竟不是不小心说出的话语,反倒像是很真实的吐出了自己的心声。
母亲的思绪还一直处在爷爷的喊声中,她明白这一次,她同样得忍下来。作为社会低层阶级的妇女,就得忍受一切的精神虐待;作为个孝顺的媳妇,就得忍受一切羞辱的话语;作为个坚强的母亲,就得在孩子为她伤心前受尽眼泪;作为个爱丈夫的妻子,就得不再给他添加更多烦恼。
我心是复杂的,就如这社会一样。无法理解自家人为难自家人的处境,无法了解自家人抹杀自家人的思想,无法看透自家人羞辱自家人的言语,无法原谅自家人伤害自家人的残忍。对于我,爷爷他不是老糊涂,是个会为难、抹杀、羞辱自家人的精神虐待狂。
写于二零一二年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