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斯特雷斯动物园,记得有一回,听到管理员向旅客的解释,名字的起源似乎是从英文单词翻译而来的,但我并不怎么清楚。我只晓得我就住在大门入口处直走左边第三条巷子拐弯处的透明玻璃箱里。我无法看出玻璃的厚度,也没能晓得它是方的?圆的?还是随意形的?但我晓得它一直在减小,而我永远离不开这无形的枷锁。我讨厌周边有限的空气,那需与他人争先恐后呼吸以继续存活的闷气,在我还没逃离这透明笼子以前,我一直渴望能呼吸外头无限清新的空气。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在我还没被关入笼子以前,我曾尝试过,是甜的。
那天,我再也无法忍受,我趁管理员打开笼门的那二分之一秒冲向笼门,我紧闭双眼,我并不晓得结局会是如何,但我须要尝试挣脱。当我再次张开眼时,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二已在玻璃的外头,我喜悦、紧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远处绿油油的丛林狂奔。再次回头,透明笼子早已离得我远远的了,我以为管理员与同伴们会是焦急万分的样子,但他们并非如此,他们看似满不在乎,我感到奇怪,但也不想理会。
后来,我在丛林遇见了你,一棵结满蓝色果实的大树。我们仿佛相识已久,默契良好,有说不完的话题。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几乎忘了所有过去的苦闷,我围绕着你嬉戏,饥渴时就伸手摘你身上的蓝果子吃,玩累了就爬到你最高枝干歇息,吹着凉风与你聊着天,直到入睡。我喜欢和你一同看的每个日落,喜欢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我以为这一切可以长久。
直到后来,当我吃下最后一颗果实后,我那自以为“永恒”的梦想幻灭了。没有任何一棵大树愿意把果实与我分享,我的身子因为没有食物而渐渐虚弱,你要我摘下你身上的叶子进食,我拒绝了你,我不忍心加重你活下去的负担,甚至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
最后我选择离开你,回到斯特雷斯。我晓得斯特雷斯的生活虽然不好过,但只要愿意忍受还是能活下去。你问我回到斯特雷斯会开心吗?我默默不语。你又问我不开心为何要回去?我默默不语。大树啊!我为何要回去?就为了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拥有与你相会的下一次出走。
我是一只住在斯特雷斯动物园透明笼子里的动物,管理员叫我——“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