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体”的感觉,从皮质坐垫一直传到屁股,尽管我骑得再慢都好。
只要沿着大街直骑,一直到转入马来干榜的路口,就会有这样的感受。我并不厌恨这滋味,反倒喜爱,总觉得一辆怎么骑也骑不累,甚至骑起来毫不费力的铁马,实在有些不对劲。皮肉的麻痹就像将我与它融为一体,我可以感觉到它的疲惫,这说明不是我骑着它,也不是它被我骑驾。我追求这互助的滋味,所以总是不会在转入马来干榜的路口以前就掉头回去。
弯入那条小路,这是我向来的作风。
眼前向后划过一片片的油棕园、树胶园,还有相隔远远就出现的一间间马来乡民的房屋。它们很多已不再是马来高脚屋,而是石砖建成的方块屋。但我依稀能从那些房子感觉到马来民族的风味,我不太确定自己这样的感知是来自于五脚基置放的马来地毯,还是来自那些色调总是青青蓝蓝的石灰墙。
我喜欢在饭后与铁马“合体”,去看看各家的马来小孩在屋前追逐,他们有时会在我经过时特意到马路中顶我的路,对我嘻嘻哈哈的笑。结果附近总会有人呵责他们,多半是在屋前锄着草、留着胡须的马来中年男子,又或是站在路旁你一言我一语高声交谈着的马来妇人。我没理会他们,只会脸带微笑慢慢路过。说那是尴尬的笑应该更为合适,因为要我露出亲切的笑容的确不怎么擅长。
我会经过一间陈旧的马来板屋,在未及树胶园以前。
屋子离马路有半个足球场的距离,我总会多望几眼,这是个适于观望的距离,就像看电视一样,也会有个看了特别舒服的距离。那屋前植有一颗pokok
rambutan,一位驼着背的马来老妇人拿着扫帚在树下扫落叶。
屋子的左边推起一堆冒着白烟的落叶,我看见一个穿着连身短裙的小女孩在老妇人身旁兜圈子。她用很轻盈的脚步将老妇人堆扫的落叶用鸡公车从pokok
rambutan这方推到屋旁火堆去烧,又从屋旁火堆那方将鸡公车推回pokok
rambutan下。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
火堆冒出白白的浓烟,有一股烟味扑鼻而来。这样的味道,我几乎每一次经过都能闻到。
有时,一阵风吹来,白烟中突然冒出红红烈火,我看着小女孩还是以很轻盈的脚步向火堆靠近。我从未见过老妇人呵责小女孩,尽管她正眼睁睁望向火堆,尽管小女孩距离火堆有多近。我偶尔会看见老妇人放下扫帚了,在树下歇息,但那小女孩仍然停不下来,还在绕着来来回回的圈子。每次经过,我总会多望几眼。
假日再次到来,开始过起自然醒的日子。某日早饭,母亲说到附近马来干榜有个马来老妇人死在家中,但却无人晓得,直至多日后路人闻见尸臭味,才被发现。母亲还说,听说那老妇人挺可怜的,没什么亲人,丈夫在几十年前就已去世,唯一的女儿在十一岁时因生病玩火导致发烧过渡而夭折。她独自一人生活有好几十年了。
我问母亲那老妇人的丧事谁来办?
她说,就那些住在附近的马来乡民啊,人死了才来发挥干榜情。
我又问母亲,那老妇人家在哪啊?
她说,就那屋前有棵pokok rambutan的木屋啊,整个干榜就只有她家还有pokok
rambutan了。以前傍晚经过,都能看见她独自一人在扫落叶的。昨日经过,树下还是挺干净的。
……
于是,我又在饭后与铁马“合体”,弯入那条小路。
在未及树胶园以前,我望向马来老妇人的屋子。屋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棵长得壮硕的pokok
rambutan。
扑鼻而来的烟味,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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